(Cloud You/译,EON、李子李子短信/校)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下午,迈克•休斯(Mike Hughes)——一位来自加州苹果谷镇的62岁豪车司机,坐着自制的蒸汽动力火箭,成功飞上莫哈韦沙漠的上空。他已经用各种方式尝试升空好几年了。在2002年,休斯创造了一项吉尼斯世界纪录,驾驶一辆加长林肯城市完成了跨越31.4米的斜坡跳跃。据说,他在2014年就已经坐着车库里造的火箭飞到419米的空中,结果因为火箭坠毁而受伤。他原本计划在2016年再试一次,但是他在众筹平台上筹集15万美元的计划泡汤了——只有两个支持者和310美元。后续的尝试也因为机械故障、物流障碍和美国土地管理局找上门而取消。最终,他在几个月前成功上了天。尽管火箭的燃料泄露而且螺栓松了,但是在大约3点钟,在没有倒计时的情况下,火箭从固定在房车上的简易斜坡上发射,他也如愿上升到近579米的高空。大约一分钟后,乘伞不怎么优雅地降到地面。
这些事情加在一起本来也是吸引不了媒体注意的,然而,他坦然宣称自己相信“地球是平的”。“我相不相信地球的形状像个飞盘?我相信。” 他对美联社说。“我对此十分确定吗?不。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要飞上太空。”
休斯其实是前不久才改宗的。2017年,他给讨论地球平坦度及其他问题的网络直播频道“无限平面协会”打了电话,宣布自己的信仰与抱负,希望得到协会的认可。此后不久,宣称报道“后地球事实的新闻、媒体与科学”的“平地日报”网站,在众筹平台GoFundMe上以休斯的名义筹到超过7500美元,从而让印有“研究平地”标语的火箭成功飞到莫哈韦沙漠上空。
先把话说明白,休斯并没有真的打算借此次飞行让自己看到平坦的地球(他也不喜欢主流媒体这么描述他)。579米或者哪怕是1000米的高度都算不上什么观测点。这次飞行只是一次测试。未来某一天,当他从气球上发射火箭,飞到比如说120千米高的时候,他就能执行他的平地使命,到时候,我们圆盘地球的壮丽将一览无余。
去年11月份,就在特朗普当选总统的一年又一天后,超过500人赶到北卡罗来纳州首府罗利的郊区,每人掏出差不多249美元参加了第一届平地研讨会。
“看看你四围,”研讨会的第一个演讲嘉宾戴尔•马博(Darryle Marble)对观众们说,“你会注意到这里一个阴谋论者都没有,我们只是有着不普通视角的普通人。”
在平地研讨会呆上两天,令人担忧的不是你可能会接受平地世界观——虽然我确实是有点担心的。相反,让人担忧的这样一种很可能成真的前景:当你听了一小时连一小时关于“科学主义”、闪电天使、登月骗局、国际假空间站的讲座,和一个又一个IT专家、警察、大学生、带孩子的家庭聊过之后,最终会真正明白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会坚信地球是平的。因为现实令人难受。
11月份的研讨会是在罗利机场附近的大使套房酒店的昏暗宴会厅里举行的。现场几乎座无虚席。在我右边,一对推着婴儿车的小两口听得聚精会神;坐我前面的一个男子穿了一件背后写有“他们说谎了”字样的T恤。在台上,马博讲述了他的觉醒。马博是一个非裔美国人,是会上一小撮有色人种之一。他曾在军队服役,并且在9/11之后前往伊拉克。当他重返家园阿肯色州的时候,他“进入了这个完全阴谋论的境地”。
马博和他的女朋友花了两年时间沉浸在Youtube视频里。“我们了解了一件又一件事,例如桑迪•胡克小学枪击案、911恐袭事件和伪旗行动。”他说,“我们研究彼尔德伯格俱乐部、罗斯柴尔德家族和光明会。所有这些一般的事情,一旦你开始了解,最后都会调查下去,因为你在看一个视频的时候,就会看到旁边的相关推荐视频。”最后,他不得不退出。“你落入了这样的处境:你开始觉得现实变得有点恐怖。”他说,“你最终会发现,没有任何东西是它看起来那样子。我跌到人生低谷,一切都令人恐惧。”
马博在视频侧栏里找到了方向。当他查找科幻剧《穹顶之下》的相关视频时,偶然发现一部也叫《穹顶之下》的两小时长的电影——颇有声望的平地信仰劝导者马克•K•萨金特(Mark K. Sargent)拍摄的纪录片。过去,平地运动一直是在相对黑暗的处境中发着微弱的声音,直到2015年2月,萨金特上传了制作精良的《平地线索》系列视频,封闭世界网(Enclosed World)称其 “探究人类文明其实是在 ‘楚门世界式’的封闭系统里的可能性,以及这是如何瞒过公众的”。(这些视频还有很多其他内容在萨金特个人网站上可以看到,订阅需每月10美元。)这一视频系列自称是平地理论的读者文摘版,马博每周末都会看上一遍又一遍。
“每件事情都开始变得更合理了。”他说,“我已经准备好接受平地理论的全部思想,因为我们已经得出结论,那就是我们在其他很多事上都被骗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当然他们也骗了我们。”
如果说我们还能在最后一件事上达成一致的话,那就是我们生活在一个后真相时代。事实不再是非分明;任何事情都可以是真的,除非它令人不快,那它就是假的。最近,《60分钟》访谈节目的莱斯丽•斯塔尔(Lesley Stahl)透露,在2016年总统选举后的一次采访中,特朗普说他污蔑媒体是“为了损害你们所有媒体的信誉,贬低你们所有媒体,好让你们写我负面新闻时没人会相信你们。”或者正如乔治•克斯坦萨(George Costanza)从另一角度说的那样:“只要你相信,那它就不是谎言。”
平地理论就是后真相的地貌。平地主义团体的成员视自己为坚定的经验主义者,他们的眼界是打开着的。他们表示,任何人都能在家通过实验掌握平地真相。例如,靠近一大滩水,拿着尺子放在水平面上,它整个面都是平的。你见过哪个池塘、湖泊或者海洋的水面是弯曲的?另一种论点认为,如果地球真的是球形的,飞机飞行的时候需要不停将机头往下调整,以防止笔直地冲向太空。假如你坐飞机时在餐桌上放一个酒精水平仪——就是那种你能在五金店买到的水平仪(液体管的中间有一个气泡),水平仪应该会显示轻微的向下倾斜。但是,它没有:水平仪是水平的,飞行也是水平的,机头也是水平的,因此地面也一定是水平的。马博亲自演示、录制了这个实验,然后将视频上传到YouTube,一位同事新建了一个Reddit帖子并链上了视频。很快,马博有了22000个粉丝和“酒精水平仪男”的绰号。
“我们不是在设法表示任何程度的智商优越感。” 他在研讨会上说,“我只是在试图唤醒人们,让他们知道被骗了。这是你会为任何朋友做的事。”
现代平地理论主要源自1865年出版的《探究性天文学:地球不是一个球》(Zetetic Astronomy: Earth Not a Globe),作者是塞缪尔•罗博瑟姆(Samuel Rowbotham),一位巧舌如簧的英国发明家、虔诚的原教旨主义者。我在会议厅外面过道的书商桌面上发现了一本,它就摆在一堆关于启示录和新约伪经的书边上。卖家是一位看起来快七十岁的友善妇女,她主动为我讲述了她对平地与被掩盖秘密的观点;等她说到“犹太人”的时候我走开了。
罗博瑟姆在1840年代开始用笔名“视差”写作和演讲,以维护他的理论。他设想了一个圆盘——圆心是北极而圆周是南极的冰墙。太阳、月亮和星星呢?它们距地球不超过1600千米,而且“经测量都小于地球”。罗博瑟姆以所谓“探究式”推理出发,坚称事实表明地球是平的,而它的圆形理论并未被证明。他自己在英国东部的排水渠里展示了这一事实。水渠笔直着流了10千米远,罗博瑟姆站在一端,声称可以看到另一端的一艘船。(按照地球弯曲程度,当一个物体在 10千米远的地方时,它应该出现在视线下方7米。)
罗博瑟姆的观点获得了关注,1884年他逝世后,他的支持者们成立了世界探究协会。协会出版了《地球非球体评论》(The Earth Not a Globe Review)杂志,谴责对学生们的天文学教学,嘲笑进化论,拥护“地球有可能是立方体”之类的替代理论。该协会还在美国有了拥护者;直到1940年代,位于芝加哥北部的锡安山镇还一直遵循严格的宗教规定——其中包括信奉平地主义。世界探究协会逐渐销声匿迹,但是在之后的不同时期(1956年、1972年和2004年)又以不同的名称复活了。虽然曾经为了解释太空旅行和其他二十世纪中期的虚构产物,平地主义有过更新,但是它的核心模型从罗博瑟姆时代开始就大致没变过。
在会议厅外面的走廊里,我偶遇了研讨会的组织者罗比•戴维森(Robbie Davidson)——奎普特斯传媒的董事与唯一的员工。他身形高大,五官分明,说话时滔滔不绝。他告诉我他2015年接触平地理论,在那之前,他的公司向普通消费者推销加密货币。他把现代平地团体描述成三种思想的融合。
“有阴谋论,”他说,“就像是‘登月有点离奇,也许我以后会调查它。他们还骗了我其他什么事呢?’”
第二种是“有科学精神的人”,是那些“就是想出去做实验”的人们。
第三种,戴维森说,“是信教的人,是那些想说‘等一下,如果我把圣经当真的话将会发生什么’的人”。
在风格和内容上,平地运动是神创论的近亲。研讨会的最后,戴维森将放映他的新纪录片《揭露科学主义2》。从预告片来看,影片把恐龙、进化、引力波和球体地球贬为“为了隐藏真实创世者”的广泛议程的一部分。
戴维森对罗利研讨会的出席人数感到满意,并且已经在计划2018年的丹佛研讨会、以及今年八月在加拿大举办的另一个研讨会。“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觉醒,”他说。戴维森谨慎地指出研讨会独立于平地协会,他说在平地协会宣扬的地球模型里,地球并非将太阳、月亮和星星包含在苍穹底下的静止平面,而是在太空中飞行的圆盘。“他们的模型让地球看起来非常可笑,”最近他告诉我说,“在太空中飞行的薄饼实在是荒唐。”
这里列举一些你会觉得地球其实是旋转球体的原因。首先,有些古希腊人这么说:如果月亮是圆的,那地球也一定是圆的(毕达哥拉斯);当你从赤道向北或向南出发,你会看到一大群变化的星星和星座(亚里士多德);通过比较两个相隔很远的高柱子的影长,你可以计算出地球的圆周长(埃拉托色尼)。时间再往后推一些,我们发现,正午,也就是白天太阳达到最高点的时刻,并没有同时出现在地球的所有地方。(时区正是为了解决这一困境而发明的。)而且,你爬得越高,就能看到越远的地平线;如果地球是平的,凭借强大的望远镜和一览无余的视角,不管海拔多少你应该都能看到相等的距离——也就是看到世界尽头。
各式各样的人类工程似乎也考虑到了地球的弯曲度。灯塔特意被建得高高的,这样它们的光线就能克服海面的弧度,被远方的船只看到。无线电信号塔通过电离层反弹信号,发送到很远的地方,而如果地球是平的,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一座长桥因为它的跨度与地球平行,所以看起来会是平的,但是桥墩暴露了其弯曲的形状,比如纽约的韦拉扎诺海峡大桥的桥墩塔架顶端之间的距离,比底部长了2.5厘米多。当然,我们还有地球的照片证据——1950年代以来,各种航天器和环绕轨道运行的卫星给我们送回了上百万张照片。
平地主义者能列出一堆为什么圆地主义者——球体者、球蛋们——错误的理由。或许,最详细的当属埃里克•杜拜(Eric Dubay)上传的一个视频,名叫“200条证据告诉你地球不是一个旋转的球”,他是一位把自己视为平地哲学真正现代复活者的瑜伽教练。(杜拜也因为他的大屠杀否定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许多证据被归类为“你不能完全证明我是错的”。如果地球以每小时1600多千米的速度绕着地轴自转的话,为什么没有一股从一个特定方向吹来的强风呢?(杜拜:“地球是静止的,这可以由放风筝证明。”)如果地球是一个球,为什么没有从智利起飞、跨过南极洲直达新西兰的航班呢?(“没有这些航班是因为它们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样的争论激发了更深层的问题。如果地球真的是平的,为什么太阳会升起、落下?它晚上去哪儿了?如果太阳和月亮从没有真正的落到地平线以下、而是绕着北极圈飞行的话,它们怎么能呆在高空中?还有,那些我见过的被发射到太空中的卫星又该怎么解释呢?
回答从“不成熟”一路慢慢退缩为“含糊其辞”。太阳直径仅有约50千米(见托马斯•温希普(Thomas Winship)1899年的《探究性天体演化学》),所以它的光线当然不会一下子就照亮整个地球;当它离你越远的时候看起来就离地平线越近,就像一连串街灯中最远的那个灯看起来离地面最近一样。那些电视转播的火箭发射呢?全都是假的。(注意摄影机的角度如何快速地从一个地面上的镜头变换到一个正在回头看地球时火箭本身的镜头。以及,所有地球呈现圆形的图片都是P过的。)是的,别人也曾经告诉你、或是你自己读到过,南极洲能够好几个星期都有24小时的白昼,但是你曾亲自去到那儿、亲眼看到极昼现象吗?引力也只是另外一个理论而已;平地主义者相信物体就是掉下去罢了。
“事实并不会因为它们是事实就是正确的,明白我的意思么,”简伦•坎帕内拉(Jeran Campanella)在马博之后上台对观众们说道。坎帕内拉快四十了,长着一张严肃的脸,剃了光头。尽管他把平地观点贴上“简伦主义(Jeranism)”的标签将其个人化,但是,就像萨金特一样,他出名是因为一系列曝光圆地骗局的网络视频。(“不,这不是宗教,” 他在网站中写到。“这只是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了‘主义’两字”。) 他的视频演示出了点故障,所以,他盯着笔记继续演讲,重复平地运动的核心信念:99%的公认常识都是有问题的;如果你不能亲眼看到它,那就不能相信它。“这可以简单归结为:”你到过那儿吗?你去过土星吗?你去过木星吗?” 坎帕内拉说。
对于“圈内人士”而言,这的确是振奋人心的。相信你的感觉,不要相信电视新闻里那颗讲话的脑袋。(暂且不管这个明显的悖论:一个人在台上要求他的广大听众忽视他这样的人。)“我们都生活在这个世界;我们能够看清什么是真的、什么不是真的,” 坎帕内拉说。“科学其实只是一个让人变蠢的借口。” 那位火箭男迈克•休斯去年11月份告诉美联社:“我不相信科学。我知道空气动力学、流体动力学,以及东西是如何穿过空气运动的。但这不是科学,这些都只是公式。”研讨会的观众不断地被鼓励去“做你自己的研究”——似乎主要是看更多的网络视频,以及认真研读圣经。
平地逻辑时而令人神魂颠倒,时而令人发狂。没有什么可以约束它,但是作为一种理论,与它试图取代的理论相比,它几乎没有解释任何现象。我在走廊里碰到了一个纪录片制作人(在此处出没的制作人和导演有好几个)。这位已经跟拍了平地团体好几个月了,他的脸上一副绝望的样子。“如果你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看作是一个骗局,那你最好有其他明明白白的事拿来替换。”他的声音越来越愤怒,“如果你告诉我你的车不是蓝色的,然后我问你‘好吧,那你的车是什么颜色呢?’别特么回我说,‘我不知道,但不是蓝色的。’你的车特么到底是什么颜色啊?!”
当我重新回到会议厅的时候,观众们正在观看一部纪录片,短片里只用区区两分钟的功夫就讲了北美防空司令部、美国国防部的五角大楼、进化论的谎言、美国国家航空和航天局、911恐袭骗局、美国前总统小布什以及史蒂芬•霍金(“你真的相信他得了肌萎缩侧索硬化症53年?”)。关于其他知名阴谋论的依据,我早有耳闻——披萨门、桑迪•胡克小学枪击案、拉斯维加斯、巴黎与奥兰多的大规模枪击案等。平地理论吸引人的一点是,它似乎很好地囊括了其他所有骗局。 “它是阴谋论之母”,不止一个人这么对我说过。
平地主义者认为,很多事情被有意掩盖了,其中当然也包括上帝。此外,一个演讲者说在南极洲的冰墙之外是数百万米的土地——“一个美国2.0”,而这个秘密由有权势的人保守着。在台上,马克•萨金特表示世界是由“一小群围着一张桌子坐着吸烟的恐怖男人”管理。同时,美国国家航空和航天局正囤积着纳税人万亿美元的钱以维持运作,包括安排武装人员看守冰墙、花钱请爆炸头演员假装在零重力的情况下飘浮。宇航员是发誓保密的共济会成员。其他的工作人员、工程师等要么被欺骗了、要么就是因为害怕失去工作而不敢说出来。
我忍不住问,一个这么大的阴谋论是怎么保密的——长达几十年历史,涉及世界上的每一个航天局和飞行员,而且需要成百上千名工资微薄的修图员工之间的合作与沉默。“大多数底层的政府人员并没有参与进来,很简单,他们被‘区隔’了,”有个人告诉我。“区隔”这个词出现了很多次。“我不认为所有的科学家都在撒谎,”另一个男人说。“老师们并没说谎。只是被区隔开来的他们不知道。”另外一个在场者举了他自己的例子:他曾在一个为国家实验室建造超级计算机的承包公司工作,但是他完全不知道他的同事们在别的政府部门里是干嘛的。“你了解区隔吗?”另外一个男人——一位前海军陆战队士兵问。“若只有几百人参与的话,区隔起来挺容易的。他们全都是撒旦教徒和路西法信徒。”
5点30分的时候,研讨会进入了休息时间,人群涌向酒店大厅享受欢乐时光。我需要喝一杯,让我惊讶的是,基督教福音派的平地主义者有时候也需要喝一杯。很多人被吸引来、或者可能只是“掉落”到酒吧,在这里他们可以一边激烈地讨论、一边吃椒盐脆饼零食。几位演讲者——包括萨金特和坎帕内拉都被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们的崇拜者包围着。气氛欢乐友好,就像是一个班级同学聚会。
“这是一个大家庭”,一个名叫班•坎贝尔(Ben Campbell)的男人告诉我。他指着大厅对面的酒店餐厅说:“我可以走进去,和任何人坐在一起!”坎贝尔来自拉斯维加斯,带了一个写有自己家乡和名字的名牌。在拉斯维加斯,坎贝尔在当地一个酒吧组织了每周一次的平地主义者小聚。在全国各个城市都有平地主义者聚会;在丹佛——也就是下一次平地研讨会将要举办的地方,那里的聚会尤其活跃。坎贝尔告诉我,拉斯维加斯的分会吸引了大概三十多个人,而且参与人数一直在增长。对很多人而言,这里正是一个他们能够畅快地表达自己思想的地方。
相信平地主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许多东西都需要重新学习。思想开明的代价是孤独。“我花了4个月才能够向外人讲述这件事,”马博在演示的时候说到,“你必须做好被人称作疯子的准备。”有些人将成为平地主义者之后的解脱形容为 “出柜”。“你可以告诉人们你是同性恋,你可以告诉人们你是基督徒,但是你不会因此像一个平地主义者那样被嘲讽,”我无意中听到一位女士这样说,“就是这么糟糕。”在酒吧,我与一位在同一个酒店参加一个房地产研讨会的女士聊了起来。她问我的研讨会是关于什么的;当我告诉她的时候,她笑得合不拢嘴。我保护性地往后退了一点,然后环顾四周看看是否有人听见。
克服这一切困难的奖励,是存在主义的慰藉。我渐渐明白,这才是真正吸引人的事情——它甚至可以让一位失业的办公室文员从密歇根出发,开12个小时的车来到罗利。相信平地理论,能让你成为一个人类团体的其中一员,还能再次处于宇宙的中心。天文学的普遍事实在情感上是让人难以承担的——一个以1600千米每小时的速度旋转的星球,一个大到无法想象的星系里的一颗尘埃,这个星系本身又是一个巨大的、膨胀中的宇宙里的尘埃。“那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大问题,”坎贝尔说,“你是一个被精心创造出来的个体。这个世界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地方。这不是一个意外;这不是宇宙中的一次大爆炸;这不是随机的分子相互结合到一起产生的。”
你,我们,都很特别。“就像是上帝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是你应得的!’”一个来自新奥尔良的男人告诉我说。他是一个卡车司机,一个前新闻广播员的儿子,偶尔做音乐人。当我们正在交谈的时候,一位坐着轮椅的老男人向我们靠近,以缓慢的语气介绍了他自己,并问了我们是不是基督徒。他提起了无限空间的概念、造物主的不存在。“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他问。
“那些人真他妈的很可怜,”卡车司机说。“他们非常的不开心。”
平地理论的基础并不稳定。在研讨会上,几位发言人都提到了团体内的“内奸”——他们声称拥护理论,但是实际上是某个政府内部团体反间谍计划的成员,他们都在暗地里作祟,想要让这个运动看起来非常可笑。在2016年,制作“200条证据”视频的那个杜拜,把萨金特、坎贝尔和其他人称作“疑似被控制的敌人奸细”,去年在一次电台采访中,他把11月的研讨会叫做一次“奸细盛宴”。就连平地的官方组织也不可信。在研讨会第二天快结束的时候,一位小组成员提出一个创办非盈利组织以进行工作的计划。这引起了台下观众中的一位女士的指责。“当我听到这位先生说,我们必须努力成为501(c)(3)组织,并讲了一大通原因时,我真的生气了。”她说。“经过我的研究发现,那是路西法信徒所签的协议。”
甚至现代平地理论之父塞缪尔•罗博瑟姆也被人怀疑,其实并不相信他自己所普及的理论。1884年,亨利•欧斯普夫•沃尔夫森(Henry Ossipoff Wolfson),探究协会的前秘书长,毫不留情地写了一篇文章,揭发了他的“老朋友”。他指出罗博瑟姆是一个用过多个笔名(包括塞缪尔•伯利医生)的“颇有成就的骗子”。这个伯利其实并不是医生,他售卖所谓“伯利氏磷”,号称“世界上最好的神经修复器”,它保证治愈的疾病能列出一长串,包括腮腺炎、耳聋、脱发、静脉曲张、癫痫、以及脊椎病。沃尔夫森写道,平地的概念,只是“引诱出人性中痛苦的那部分的一个手段,他假装为那些人谋福利,然而只是借此敛财——这才是他最用心守护的东西” 。
平地可能是一个骗局,是一个没有物理现实作为基础的情感安慰剂。现在,它已经变得既现实、又超现实,就像一个表演艺术作品,没有人能够从中区分出谁是演员,谁是后台工作人员,谁是观众。“你认为特朗普知道吗?你认为他知道太空是假的吗?”坎贝尔有一次这么问。当我继续追问戴维森他是否真的相信地球是平的,他回答说,“这个嘛,我不是百分百的肯定,但是,我敢说我非常确定什么是错的。我绝对不会相信我们的地球是一个在太空中飞行的旋转球体。”别的不说,平地团体已经进入了一个精神永动的状态中:如果你这么认为,它就一定是对的。唯我主义是全新的经验主义。
在研讨会上,我不止一次听到平地“辩论”被描述为一个圣经式的正邪斗争。“这是善良与邪恶之间的斗争、光明战士与黑暗之间的对决。”马博说。也许他是对的。也许这正是路西法如何出现的:不是在聚光灯中、而是在烟雾的笼罩中鬼鬼祟祟地进来、散布愚昧与怀疑。这个魔鬼缺少细节、或是任何对细节的考虑。
“当今世界,太多人听到什么就信什么,”坎贝尔说。“不管是关于他们的信仰、科学、还是关于你所生活的地方。如果你打算相信他人告诉你的事情,你需要接受别人将会永远欺骗你的事实……人们会骗你的。如果他们成功地让你信了一次、如果他们可以让你不再聪明,那么他们便会挣到更多钱,这会让你变成一个奴隶。他们一定会这么做的。我应该提醒你这一点。”
作为你的朋友,我必须告诉你,是啊,我完全同意。
(编辑:Ent 丨作者:Alan Bur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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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学会做科学中的粗活。要研究事实;对比事实;积聚事实。
科学书籍让人免于愚昧;而文艺作品则使人摆脱粗鄙;对真正的教育和对人们的幸福来说;二者同样的有益和必要。
任何人都承认实验是科学之母;这是确定不移的真理;谁也不会否认。
我首先要求诸君信任科学;相信理性;信任自己;并相信自己。
感谢科学;它不仅使生活充满快乐与欢欣;并且给生活以支柱和自尊心。
科学书籍让人免于愚昧;而文艺作品则使人摆脱粗鄙;对真正的教育和对人们的幸福来说;二者同样的有益和必要。
科学成就是由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惟有长期的积聚才能由点滴汇成大海。
正像新生的婴儿一样;科学的真理必将在斗争中不断发展;广泛传播;无往而不胜。
凡是较有成就的科学工作者;毫无例外地都是利用时间的能手;也都是决心在大量时间中投入大量劳动的人。
科学是人类的共同财富;而真正的科学家的任务就是丰富这个令人类都能受益的知识宝库。
在任何科学上的雏形;都有它双重的形象;胚胎时的丑恶;萌芽时的美丽。
务必把科学的初步知识研究透彻。还没有充分领会前面的东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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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经过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