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一人之境

一人之境
 

第一部分

　　公元2199年，人类即将迎来23世纪，二十二世纪的科技发展令人注目！短短一百年，人类完成了脱离地球的壮举，就好像人类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开始向银河系的大家庭迈进了。

　　一月，雪下得比往常都大，皑皑的雪花让枯黄的大地裹上一层遮羞布，这也让地球的样貌好些许多。

　　“博士，下雪了！下雪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对着玻璃罩外惊喜地说到。

　　“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雪，干嘛这么兴奋”，与她对话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地球科学家——叶阳。

　　“你看，这雪花好大！比之前的都大！”小女孩把手贴在玻璃罩上，眼神似乎都飞了出去。

　　叶博士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实话眼镜这东西已经是一百年前的老物件了，但博士依然带着自己的眼镜，这可能与他个人情怀有关吧。

　　玻璃罩外的雪其实是叶博士的杰作，通过这种改变天气的科技，他名声大噪。

　　月嘉，我带你出去看看吧！”他来到女孩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好！去哪呀？”

　　“全世界最高的地方。”博士神秘地说。

　　叶博士是二十一世纪60年代的人，他一生从事物理行业，他主导了全球对气象控制的研发，让最缺水的小山村降下甘霖，让龙卷风肆虐的地方免受侵害，天空上千颗控制卫星让这一切奇迹在全世界出现。

　　他也干过疯狂的事情，他让天上的云呈现他女友的名字，在他自己制造的彩霞下，和她许下誓言。他在太平洋创造了两个旋风，并让全世界下赌注，猜哪个旋风会赢。放浪不羁的他似乎天生就是个赢家，让人眼红。

第二部分

　　叶阳拉着月嘉的小手坐进了金色的跑车，他还是那个放浪不羁的他，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车当然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花瓶，是二十二世纪的新代功能性汽车。

　　汽车引擎发动时已经没有了声音，但他总觉得少了什么，所以总是喜欢在发动时放以前引擎听到的声音。

　　汽车在路上没跑几米便飞了起来，反重力推进器已是这个时代的家常便饭，他们以500km/s的速度飞行，但对于现在的星际飞船，这简直是比龟速还龟速。

　　一望无际都是平原，都是平原，没有稍稍凸起的地方，“这里以前是……”

　　“是太行山~”小女孩打断了他的话，“你都说了百八十遍了，博士”，“哈哈，老了，喜欢唠叨，哈哈”

　　核聚变技术的成熟，标准着人类可以向太空进军了，于是全球引发挖山狂潮，凡事可以用来制作飞船的，都被国家用来冶炼了。谁不想争夺太空主导权，尽管太空的原材料更多，但地球母亲显然成本更低，能够穿越银河系的恒星级飞船出现，谁会再留恋地球这个小地方呢？

　　短短十几年，技术再次被突破，反物质推进器让人类离开太阳系仅仅是时间问题，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这千疮百孔的地球，留在地球的人少之又少。

　　雪突然不下了，很显然是汽车飞出了下雪范围，大地再次浮现枯黄的颜色，那是黄沙，这里曾经有一条大江，名叫黄河，在叶阳从冬眠醒来时，她已经干了，在她本应奔腾的地面上，裂开一道道沟壑，完全没有河流的痕迹。

　　月嘉不喜欢这些千篇一律的景色，她喜欢听叶阳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那是一个比现在还要美好的世界。

　　不一会，远处出现了蓝色的“线”，那是海洋，“线”逐渐变粗，变弯，亦然成为了一个大椭圆，然后逐渐才有了海洋的样子。

　　“这是渤海。”叶阳转过身对一旁的月嘉说。

　　“哇！好漂亮！我在数据库浏览过渤海，没想到亲眼看到还是那么震撼！”

　　叶阳想努力看到有黄河入海口的样子，可是陆地和海洋好像恰似一条线分割似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在他的印象里，长江黄河，是永不会干涸的，她们是那么宽阔，那么伟大，没有想到，一次短短的冬眠，一切都物是人非。

第三部分

　　刚刚如海不久，海面上便出现一个个庞然大物，有的长数百米，有的只有数十米。“这些，是航母，那些是驱逐舰。”月嘉饶有兴趣地解说这些在海上飘着的物件。

　　“他们为了离开地球，把珠穆朗玛峰夷为平地，第三级毁于一旦，甚至连大别山这样的小山脉都不放过。然而他们却留下了这些铁甲战舰。”叶阳说。

　　2090年，叶阳被要求冬眠，说是去未来造福更多人类，并收回了他气象主席的位子，叶阳知道，很多人都盯上了自己控制气象的技术，也许冬眠可以暂避锋芒。本来是2110年苏醒的，可当叶阳苏醒时已经是2189年了，延迟79年！

　　他已经想象到冬眠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那些疯狂的政治家利用自己的技术，对敌国疯狂攻击，无数20级超级飓风在地球肆虐；天空下起直径有足足80公分的冰雹；短短几小时就可以让一座城市被淹……

　　他不希望这样，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的战争带来空前的灾难，人类伤亡达数十亿人，比一战二战伤残人数的总和还要高上数十倍！

　　他回想起自己刚刚出冬眠仓的情景，两个俊俏的男子把自己运了出来，地下冬眠室的上方，像极了一个石头坟，他们硬是开出一条道路把他拉了出来。

　　几天后，叶阳已经基本恢复，他控制气象的权利再次被授予，授予大会上就寥寥几人，而且他们的眼神充满恐惧愤恨，刚刚走出大厅，又是那两个男子，义正言辞地诉说着叶阳的罪过，那些罪，是他从来没听过的，就连自己用飓风赌博的那件事也判了罪。

　　最终结果确实出乎意料的奇怪，被判为“永不能离开地球半步”。

　　叶阳带着月嘉来到了一座建筑旁，那是一个在平坦的地面上凸起了一个土丘，像极了一起的坟墓。

　　突然土丘上的尘土抖动了起来，露出了冰冷的钢铁色，那钢铁罩子缓缓打开，里面不断涌出寒气，呼呼地吹着。

　　里面趴出来一个人，头发长到够到了脚趾，但很干净，衣服是紧贴体肤的，厚度只有零点几毫米，但可以调节70℃到-30℃，这种衣服在这个时代很常见。      

　　叶阳表达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那个人突然眼神充满惊恐，眼珠子都快要挤了出来，本来就不怎么精神的人显得更加疯狂。“你，你！”他颤抖的说到，“你就是那个发明恐怖武器的恶魔！”“你你你应该在地狱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人更加歇斯底里，手舞足蹈地继续吼到，“战争之后，人类的数量大幅度减少，本以为会历史倒退，没想到，科技的发展居然以指数增长！长达30多年的战争，仅仅4年，经济就全部回复过来了！”那个人鼻涕止不住地流淌。“他们把能用的东西都用来制造太空飞船，为了太空主动权，他们又发动战争，你知道天天晚上不敢睡觉，害怕闭眼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的日子吗！”“战胜国把全国人民都搬离地球，繁荣的街道在短短数月如同死城一般，其他国家紧随其后，地球都搬空了！”那个人又像祈祷一般，在胸口摆划这十字架，“我日日夜夜祈求，他们可以带我离开这个已经死掉了地球，我虔诚地跪在神像面前，可是没有！他们抛弃了我！就因为我是地理学家！”“他们不需要带一个在山里跑来跑去的科学家，他们把我抛弃在这个死掉的地球！”“呜呜呜，呜呜呜呜……”那个男子哭了起来，里面又出来两个人把他脱了进去，并示意叶阳不要在靠近这里。

　　叶阳很识趣地离开了，继续往前开。

第四部分

　　“博士，他们为什么说你是恶魔啊？”月嘉问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你觉得我像什么？”叶阳和气地对月嘉说。

　　“我觉得博士特别好，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月嘉比划一个大大的圆，然后又看了看天空。

　　太阳依旧掠过了地平线，金色的霞光照映在他们的脸上，月嘉睫毛上挂着闪闪金光。

　　“我觉得月嘉你像天边的月亮”，叶阳抬头指向东边，月亮正在缓缓升起。“在这孤零零的世界中我还有你这个小可爱。”

　　“博士，我累了……”月嘉转身对叶阳说道。

　　叶阳启动自动驾驶，在后座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颗颗散发着荧光的绿色的液体的球体。

　　那是月嘉的“血液”，“月嘉，你先睡一会吧。”叶阳抚摸着小女孩的头说。

　　“嗯嗯。小月嘉闭上了眼，嘴角彷佛在淡抹一笑。

　　叶阳把她抱在怀里，熟练地脱去她的上衣，洁白的肌肤一丝不挂地露在叶阳的面前，叶阳把手放在她的胸脯中间，月嘉的胸间泛起淡淡的蓝光，那是皮下血管识别系统正在启动。

　　月嘉的胸间开始变得透明，失去了肉色，露出各种各样复杂的零件，他打开了偏左的一个匣子，里面有个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球，只不过里面的绿色液体已经只有少量附着在球壁上。

　　他取出空球，放入新的球体。在放入的一瞬间，月嘉的胸膛亮了起来，胸间的皮肤逐渐恢复为肉色。

　　叶阳给她重新穿上了衣服，理了理她额间的刘海。

　　不一会儿，月嘉又像往常一样恢复了活力，笑声充斥着汽车，像这样的换能量球，三个月就要一次……

　　月亮已经完全升上去了，借着月光，叶阳终于来到了他想要去的地方，那是目前全球海拔最高的地方，3776米……他来到半山腰，那里有个人工洞口，洞口前，站着一个年轻人。

　　叶阳示意让那个人上车，一起进去，那个人坐进汽车后车座，与月嘉聊了起来。

　　“叶博士，好久不见！”那男子恭敬地说。

　　“是啊，好久不见，濑户先生。”

　　“这是全球唯一一座保存最完好的山了！”叶阳感叹到。

　　“我出生的晚，当我建造了地下研究基地时，战胜国已经把珠峰挖空了……其实就是在半山腰开个口，基地离这里远着呢！哈哈。”

　　“你的做法很正确，你是不知道在我的那个时代，山哪是现在的稀有之物。”

　　“哈哈，叶博士还是那么幽默。”

　　谈笑之间，已经来到了基地中心。

　　“上次来这，还是十年前。”叶阳感叹到。

　　这是一个研究原子聚变和反物质推进器的基地，大约有3000多个人造太阳以及上万个反物质推进器在这里被制造出来。

　　“我已经收到了博士的来信，模型早就准备好了。”濑户往走廊大步走去，叶阳拉着月嘉紧跟其后。

　　这是一个机器人制作车间，一个个人形机器人放在整齐排列的机器当中。有的只是纯机器人，什么都没有装饰，就是没有生命的机器，但越到后面，机器人做的越逼真，皮肤，肌肉，骨骼，与人类几乎无二，只是运作的各个器官，都由机器和系统代替。

　　“说起来，我是月嘉的亲人呢。”濑户笑道，他熟练地操控机器，把最里面的机器人拿了出来。

　　“小月嘉是我爷爷为你制作的，现在我来帮你制作她的第二代。”濑户继续说道。

　　“全世界都说你是个凶煞恶极的魔鬼，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谁会制造出杀害上十亿人的武器呢？”

　　“直到我意识到，为什么那些人一味地破坏环境，然而大自然并没有报复人类。”

　　“您的控制气象技术，让全球几十亿人免受自然灾害之苦，您的科技杀死了1/4的人，拯救3/4的人！”濑户兴奋了起来。 

　　“这相当于，您拯救了1/2的人类，您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我不是什么英雄，如果我是，我现在应该在太空的。”叶阳叹了口气。

　　在得到叶阳的认可，濑户让月嘉走进一个机械仓内，系统的声音传了出来，“休眠模式以开启，自动检测机体损伤程度……”“球形核心以取出，机体检查完毕。”

　　濑户把核心放入了另一个机器人胸膛，就像之前一样，这个机器人的全身逐渐呈现肉色，相比之前小月嘉，这个大月嘉，显得更加成熟。

　　“好了，等她自己自检完毕，就完成了。”

　　濑户从胸间的口袋掏出一根香烟，在这个时代，烟已经被电子完全取代了，烟的配方和抽烟的动作是叶阳传给他的。

　　濑户从工作台拿出一把叶阳没见过的东西，电光在那物件上闪烁，烟被点着了。

　　“叶博士。”濑户深吸一口烟。

　　“我想离开地球。”濑户把目光投向叶阳。

第五部分

　　“你完全可以离开的。”叶阳答道。“当时以你的才华，他们不会遗弃你的。”

　　“是的，但是我的爷爷七年前去世前叮嘱过我。”

　　“让你离开地球！”

　　濑户的眼神认真起来，“这是整个世界欠你的人情，我们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在300年前，每个人都向往着大海，而在现在，每个人都向往着星辰！”“他们不能剥夺一个人追求星辰的权利”

　　“在你被判刑后，我爷爷极力反对，一方面，是你的清白问题，另一方面，是人的自由问题。”

　　“人们在我爷爷提供的证物里，找到了你当年造福全人类的资料。”“我也是在那时，对你肃然起敬！”

　　“之前政府坚决表态，他们管理天气的科技与你的毫无关系。”濑户又点燃了一根烟，踱步说：“我悄悄潜入他们的系统，发现里面的数据和你的科技是完全一样的，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改！”

　　“没关系的，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按理说我现在应该在大海里躺的舒服呢。”叶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充满无奈……

　　“曾经相信你的人，还有少部还在地球，他们只知道你在冬眠，不知道你冬眠的地点，十年前，你苏醒了，最后一艘恒星级飞船也开始在月球建造。”

　　“这艘离开地球的飞船，是为你而造的，我们不需要跟随大部队的脚步，一艘就够了。”

　　“我曾经很向往天空，而现在，大地才是我最终的归属。”叶阳闭上眼，好像在回忆什么。

　　“当时我为什么向往天空，那个时候，人类被利益所困扰，现在人类依然是这样，我想逃离这个黑暗的世界。”

　　“如果地球没有人类，那么我想要的生活就在这里，孩子，我40岁，我还有50年的时间，改变这个世界，我要让这个被人类杀死的星球，重现生机。他们带走了什么，我还回地球什么。”

　　“你们为我赎罪，我为人类而赎罪，人类为自然赎罪。”

　　“叶博士，你这是……”濑户已经知道了结果。

　　“放心吧，你们要完成自己的理想，我也有我的愿望。”

　　濑户不可思议地看着叶阳，有些人为了去太空，不惜用尽一切。

　　“月嘉醒了，我带她要回去了。”叶阳这句话，结束了这次谈话，也许是在地球人类最后一次谈话。

　　“博士！你看你看，我变高了！”月嘉已经变成了20岁的模样，但稚气依然没有改变。

　　“你得谢谢你濑户哥哥。”

　　“谢谢哥哥~”月嘉虽然换了身体，但还是那么活泼调皮。

　　濑户挥手示意，脸上的微笑很是干涩，“叶博士，月嘉还有其他年龄的型号，不过在飞船上。”“本以为你会走的，呵呵，真是大意了，呵呵……”

　　“叶博士，一起去拿吧，顺便看看这艘飞船。”濑户说。

　　“好，亲眼看一看现在最高科技的结晶。”

　　三人乘坐基地里自带的飞机，来到最近的太空电梯，叶阳在电梯里面稍作休息，空间站他之前来过，不过是花巨资买来的旅游劵。

　　“博士，上飞船。”濑户说。    

　　那是一艘来往月球的专用小飞船。

　　“不出意外，这将是我一生走过最远的地方了。”叶阳感叹到。

　　“博士，你可以走得更远的！”月嘉在一旁，虽然已经适应新的身子，但还是对自己的新零件很好奇。

　　在月球的环形山中，一艘庞然大物正在调试，这艘最后的人造恒星级飞船，名为“Scorching light”（灼热之光），不久之后，它将在月球起飞，飞往木星，补充足够的燃料后，以光速的50%离开太阳系，飞往茫茫宇宙。

　　拿到了月嘉剩余的身体后，叶阳没再多看飞船一眼。

　　濑户恭敬地给叶阳鞠了一躬，“一个月后，‘Scorching light’将离开月球，在那以后，博士，地球只有你一个人了！”

　　叶阳走进返回的飞船，对濑户说：“没关系的，都一样。”

　　一个月后，“博士，你看！”月嘉指着天空说。

　　在太阳对面，月球右上角发出格外明亮的光，超过了刚刚升起的太阳！

　　不久后，在核聚变产生的强大推力下，“炽热之光”号，离开了月球。

　　四个月后，天空亮起了一颗星星，那是“炽热之光”号用反物质推进器发出的亮光，一群怀揣对太空探索梦想的人，开始了他们的旅途。

　　“博士，他们是不回来了吗？”月嘉问道。

　　“他们不回来了。”

　　“他们不会想家吗？”

　　“他们当然会想，想过之后，就不会再想了。”

　　“听不懂。”月嘉摇了摇头，又撒了一把种子。

　　“今天就到这儿吧。”叶阳停止播种工作台的操作。月嘉把手里的瓜子小心地放回口袋里，“它们真的可以朝着太阳转头？”

　　“当然，虽然我也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向日葵，但我爷爷很喜欢，他在去世前手里还握着一颗瓜子……”

　　天边的黄晕渐渐变暗，星星点缀着夜空，哦，在这寒冷的星空，又有一批满怀希望的人出发了。而地球，又在悄无声息地孕育新的一轮生命……

作者：炽阳

排版：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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